最好的爱是做了再说
作者|闻人很二 配图|Brigit Byron Coons
那天回家办理签证，在市政广场上突然被人叫住了，回头看到一个抱着孩子清秀姑娘，我愣了半天，才试探着叫出她的名字，是我初中时期的同桌。惊喜之余，寒暄几句，我却不得不终止话题，撂下一句“下次一起聚餐”，赶着出入境大厅下班前填好申请。
办好签证走出大厅，才突然有些怅然若失。
那时也是相互陪伴，见证彼此年少时光的亲密伙伴啊。上课她打掩护我睡觉，考试时候故意不挡住试卷好让我看个选择填空，MP3的耳机各戴一只，无论播放到谁的歌都能轻声跟着唱，分享各自的少女心事，收到情书一起嘻嘻哈哈，形影不离连上厕所都要手拉手蹦蹦跳跳一起去。
可是几年一晃而过，再次遇见，我竟在脑海中搜索半天，才终于迟疑着叫出她的名字。看着她一手抱着孩子，我突然想起了当年那句“一定要做彼此的伴娘”的承诺，觉得遗憾又失落。
当然并不只是这样。
路过高中的时候，忍不住进去转了一圈。放学后的操场上，依旧有耍帅男生在打球。坐在操场边的长椅上，发现椅背上他刻下的“永远爱你”还在，只不过十八岁那年放过的孔明灯、在天台许下的承诺、彼此送过的小惊喜早就烟消云散、不得而终了。
想起王家卫的《重庆森林》里金城武饰演的有一句很经典的台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每个东西上面都有一个「赏味期限」，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
诚然，似乎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也都有期限。
年轻的时候总是很容易许下承诺，总以为来日方长，一开口就是“永远”。殊不知任何一段都需要经营维系，一句“永远”无法作数，“以后聚”、“下次一起去”让原本可以稳固感情的旅行计划被推迟，让本可以深入沟通的聚餐一再搁置，说了不做的都不算爱，一段段感情因此被稀释平淡，甚至成为一个个超过「赏味期限」的过期罐头。
很多人都记得《重庆森林》里阿武那个“凤梨罐头”的意象，却很少有人真正了解导演借助有「赏味期限」的凤梨罐头”想要传达什么。王家卫曾对这部电影作过这样的解释：
“这部电影里玩很多有关速度的东西，我们将一秒拉的很长，或者将一个CM拉到很近，或者很远，而这部电影的主旨其实在说的就是速度。”
每一个人的人生都经历内心的变化更新，在当下这个追求速度的年代，也许人心才是「赏味期限」最短的事物，“今天他喜欢凤梨，明天他可以喜欢别的。”
我们总是有很多的想法，想趁着年轻抓住更多的东西，轻易作出约定许下承诺，却迟迟无法做到。一个懂得掌控自己节奏的人，不轻易做决定，把一件又一件想做的事情计划妥当，才能比那些马不停蹄甩下承诺的人走得更远。学会享受当下，才能从容不迫，让每一段感情长久。
那天和罗佳一起重温了《重庆森林》，她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其实，明白事物、情感都有「赏味期限」，也不是一件坏事。”回想起15年夏末，是罗佳结婚三周年，而她在咖啡厅一字一句地告诉我，她准备离婚了，而那一年，也是他们在一起整七年。
“二十一岁的时候一句‘我喜欢你’都要酝酿很久的勇气。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意，却总在对方的抽屉里塞满各种好吃的。为买到一份足够特别的礼物愿意排一下午的队，因为担心我晚上的飞机会在机场等到凌晨三点。”
“二十三岁的时候两个人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期待着每一个大大小小的纪念日为彼此准备惊喜，成天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样才能让对方开心，一起自习看书，一起逛吃逛吃，一起翘课去旅行。”
“二十五岁的时候我穿着白色婚纱向他款款走去，他为我戴上戒指，承诺永远爱我。我喜极而泣，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二十六岁的时候他工作一直忙碌，我在12点的时候打电话给他，听到他声音疲倦，说在加班。我说那你忙，先挂了。他问我什么事？我说了一句生日快乐。他才觉得惊讶，自己都忘记了，今天是我生日啊，下次一起好好吃一顿饭。我心里一紧，又是下次，但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你快忙吧，早点回家。”
“二十七岁的时候我们俩都不记得上一次两人携手相约旅行是什么时候，难得彼此都有空约了一处新开的餐厅坐下来吃饭时却面面相觑，几乎无话可聊。”
直到有一天，罗佳失眠到天亮，终于说出口：“我们再试着处一年，如果还是这样，那就离婚吧。”他同意了。
然而事情却开始发生变化。当彼此都意识到仅剩一年的期限，才会想起过去整整七年的诸多美好，明白这段感情在自己生命里有多么重要，远胜于一心追求的事业，远大过别人眼里的名利。
从那时候开始，罗佳办公室隔几天就会收到一大束混搭的玫瑰，有时回到家桌上已摆好了烛光晚餐。周末不加班的时候两个人都选择宅在家里，一道去超市买菜一起在家做饭，空下来看一部电影聊一本新书。
加班到晚上，不再只是一个“注意身体”的电话，楼下有人买了热腾腾的便当等候。快要生日的时候，也不满足于几句祝福和信手拈来的承诺，罗佳也花费心思学做蛋糕制造惊喜。以前只计划在嘴上却迟迟都没去的旅行，终于逐一变现，飞往希腊的爱情海、去看冰岛极光、在南极过一个圣诞节。
今年夏天，看着对面神采奕奕的罗佳对我说：“我们决定还是好好在一起，彼此珍惜相伴。”
罗佳说，那年结婚许下的“永远”似乎让彼此沉陷进一种“来日方长”的错觉，各自忙于工作都以为在创造更美好的未来，很多美好的计划总觉得可以放到以后再做，总想着未来时间还很长，关心和爱意都变成口头承诺，未曾实施无法做到，好好的一段感情被彼此消耗过期。
直到那天无奈作出为期一年的限定，反倒让两个人都意识到相处时间短暂珍贵，制造各种惊喜享受当下。
就像罗佳之前说的，意识到「赏味期限」才会懂得珍惜。
拆开的薯片放一个晚上就会受潮失去脆脆的口感，心仪男生送的巧克力放着不舍得吃最终过期而融化变形，错过「赏味期限」，食物便不再新鲜，终会感觉遗憾懊恼。如果在「赏味期限」里抓住当下好好享受食物，大概会一直记得它美味的感觉，持续不变。
日本茶道里有一个词叫作“一期一会”，说的是日本传统文化里的无常观，即在茶道过程中产生一种一生只和对方见面一次，因而给予对方最佳礼遇的“世当珍惜“之感，以最好的方式对待对方。
起风凋零的樱花、天晴便会融化的春雪、夜里开过即谢的昙花，日本的“物哀”美学让人们对那些拥有期限、即将消逝的事物怀有深沉的感情。食物会变质、美景会消逝、情感也会淡漠，而我们唯一能做的，是抓住当下时刻，别再停留口头承诺，享受彼此付出彼此相守的每一段光阴。
记得《奇葩说》第三季收官那一集讨论过的话题，“婚姻是不是该设定七年有效期”，如晶说的那段话特别让人感慨，人们承诺“永远”，总觉得“时间还多，以后再说”，好多事情只是停留在嘴上，才让婚姻生活逐渐变得平淡无趣。
如果可以给一段感情加上期限，有了期限之后人们才意识到要珍惜每一刻在一起的时光、抓住每一次能一起制造惊喜的机会，才会赶快努力去做，懂得珍惜，好好经营，而不仅仅把爱停留在口头上的说。
两人维系的婚姻生活本身不易，嘴上说的爱都是有「赏味期限」的，口头上的“永远”太过沉重，只有做了才是爱，行动才能让爱情经得起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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